第30章 飞入暮色(第3/4页)

沈宗年是他桀骜不驯的战马,是他训好的英勇雄鹰,带他飞进天际那片遥远的、即将消失的暮色。

越过一个小山顶,风扬起雪,谭又明迅速将脸埋进沈宗年的后颈,鼻尖、嘴唇和睫毛都抵着他的脊骨,沈宗年顿了一下。

风声巨大,谭又明嘴唇贴着他的耳朵,大声喊:“不行,太快了。”

风声掠过,他喘着气。

“你慢一点。”

沈宗年没有办法慢,也无法刹车停下,只想带着他粉身碎骨飞去最远的地方。

几个转弯,贴地飞行,到了山脚,谭又明从他的背上跳下来,心脏热烈跳动,胸膛起伏,肆意地笑,在呼啸的风中大声道:“沈宗年,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救Toffee吗?”

受伤的赛驹那么多,比它伤得更重、更可怜的也不是没有,可是谭又明唯独救了它。

“为什么?”

沈宗年没有脱下雪镜,高挺的鼻梁像雪山脊脉,薄唇显得冷酷,不近人情。

谭又明看着他,痛快地哈哈大笑起来,心说,就是因为这样。

因为它跑起来的时候,像你一样,张狂,野性,桀骜不驯,更早一点,还有那么点狼子野心,尤其是在刚从费尔别克里回来那几年。

为了赢,不择手段。

好胜、争夺、侵占,遍体鳞伤,鱼死网破,也要胜利。

但谭又明什么都没说,只是咧着虎牙忽悠他:“它好看呗。”

沈宗年懒得理他,弯腰解开滑板,单手抱着去坐缆车。

谭又明申请再玩一次,沈宗年冷漠地拒绝:“没有了。”

谭又明追上他,狗腿地从背后扑上去说:“有的有的。”

晚上两人请菲利佩吃官府菜,饭酒间隙,谭又明例行检阅社交账号,几乎大部分亲戚都对他的雪中风姿给予了诚挚赞美和高度评价,朋友群里除了赵声阁其他人也都表达了羡慕,其中当数陈挽的最为自然和真心。

谭又明感到较为满意,把手机还给沈宗年。

沈宗年看关可芝私下发的一条消息未读,提醒他:“你没回。”

关可芝问:【靓仔们什么时候回来。】

谭又明直接一个电话打回去:“放心吧,能回到,我们这一趟连宴礼都办好了。”前两日在古玩斋定了座雕花同心玉屏。

关可芝说:“让年仔听。”

“哎,”谭又明把手机递给沈宗年,“来,年仔听。”

不知道关可芝说了什么,沈宗年低声地应,都很简洁:“嗯。”

“好。”

“没事。”

“再见。”

两人在首都又再玩了一天,逛了什刹海雍和宫没有时间再看熊猫,次日早就得回港,晚上回去路上谭又明说又想再喝一次羊杂汤。

红叶胡同隔壁的玉屏胡同口那家路边小摊,开到夜里,比别家开店的都地道。

“太冷了,想喝碗热的,”谭又明人还没走就已经开始留恋,“回去都喝不到了。”

沈宗年没辙,胡同幽静,隔几米远才挂一盏坛花灯,橙暖色的光,照着地上两个紧挨在一处的斜斜人影,沈宗年把他的针织帽往下压实,谭又明直接把手揣在了他兜里。

那小摊前竟排起了长队,穿堂风吹得谭又明头疼:“走吧。”南方富贵花经不起北方春夜的寒风,排完人都要吹傻了。

天黑的胡同深,沈宗年先把谭又明带回那三跨院民舍,等人进了洗浴室,才又重新出了门。

七百来米,人没那么多了,昏黄色灯光,景市三四月的春夜风还料峭,沈宗年出门没戴围巾手套,安静耐心地排着队等一碗热汤。

巷子又卷起一阵风,折落新枝的海棠,沈宗年把冲锋衣的拉链拉上。

他个子高,一身黑,连衣帽往头上一盖,不像来买汤的,像夜间行凶的,有人侧目,他就看回去,吓得人赶紧把头转回去。

天公不美,排到他售罄,沈宗年皱起眉,倒不是生气,只是马上想起谭又明那失望时扁起的嘴。

他去看前面那对买了最后一碗的情侣,想询问能否转卖,十倍价,不过男生已经拆开了端在手里,一口一口喂女友,依偎的身影在春夜寒风中有种相濡以沫的幸福温馨。

沈宗年看了片刻,第一次觉得钱也有没办法的时候。

人都散完,沈宗年还不走。

首都人民热情,老板先搭了话:“帅哥来旅游的?”

“嗯。”

“你不是住在红叶胡同里面吗?”

“是。”

“出来给你弟买夜宵?”老板都看见了,连着好几天早上,一个出来买早餐,再两人一起出门,晚上结伴而归,吃的喝的帽子围巾都哥拿,弟只管成天呲着牙乐。

“嗯。”

“那你挺疼你弟。”

“一般,”沈宗年没觉得这就叫疼,也不习惯跟人唠嗑,直接了当问,“老板,早上几点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