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尾声:贺姑娘 贺姑娘,终得……(第6/8页)

张药再接:“有刀就捅……我知道你狠,可你也记着我的话——我跟你活……张药跟你活……”

“嗯。记着,一定记着。”

玉霖说完,径直走向陈见云,边走边道:“你都听见了?”

陈见云张口哑然。

玉霖道:“你要带赵大人面圣是吧,那便将我的身世一并回禀,我请随赵大人一道入宫。”

文渊阁门前,玉霖见到了久违的赵河明,他京内待罪,并未穿官服,只得一身素衣,立在皑皑白雪之中,见陈见云带玉霖行来,亲自下阶,在首阶之前,扶住了玉霖的手腕。他低头迟疑了很久,才终是说了一句:“哥哥扶你上去。”

玉霖道:“我只记得你是我的老师,不记得你是我兄长。”

赵河明摇头道:“不论兄长抑或老师,赵河明都不配,我对不起姑母,也对不起惠云,更对不起你……我曾经最珍视的妹妹,就在我自己身边,我却看着她去死,看着她受尽折磨,我……”

他说至此处,从袖中取出了一道卷轴,和一封信。

“这是刘氏杀夫一案的原始卷宗,也是你在我书房看到的那一卷,如今交给你。”

玉霖伸手接过,忽道:“那日是你召我去你书房的,这道卷宗就压在你钟爱的那颗太湖石下面,你是故意让我看到它的,对吗?”

赵河明点了点头。

玉霖摇头道:“赵河明,你这个人真是矛盾,你已然作恶,却又将恶事告知一个在眼中,根本无力处置你的人,你想让这个人做什么?理解你,同情你,还是赔上自己的性命,去帮你赌一个补救的机会?”

“我……”

“我去赌了,也赔上了性命,你也没有救我。如今我也不要你的忏悔,毕竟你害的也不是我。”

她说完甩开赵河明的衣袖,便要往阶上去,赵河明忙转身道:“那你拿着这封信吧。”

玉霖转过身,赵河明将信双手托上,“这是陛下在郁州时,给我父亲的手书,父亲为了自保,一直留着这封信。姑母当年,就是因为看到了这封信,知道了父亲和陛下合谋毁坝,陛下借此构陷先太子和张容悲,父亲毁坝沉船,侵吞盐税。她一人离府,将此事告诉了张悯和张容悲夫妇,因此……”

“因此被你们绑在院中羞辱,被你们逼疯。”

玉霖推开赵河明的手,“你把它给我也没有用,天子可以在天下人心中烂成一块腐肉,可天子的罪行,却永远落不到一张纸上。你留着它吧,传给你的后人,说不定,改天换地之后,有人会用它来,为自己写一个出师之名。”

她说完,抬脚朝阶上走去,赵河明屈膝跪于阶上,朝玉霖喊道:“殿下……”

玉霖脚下一顿,“我知道怎么做司法官,却根本不知道如何做一个殿下。”

她说完,回头望向赵河明,“我那时太小了,小到连‘殿下’是什么都不知道,你如今这般换我,令我心乱我也不想听。我知道你想在我身上寻得一分解脱,但我真的给不了,我不记不得母亲容貌,也不认识曾经的兄长,我的名字叫玉霖,也不知道哪家父母赠给子女的祝福,但我很喜欢。你以后,还是这样叫我吧。”

说完此话,她再也没有回头。

风雪阶上,只有长长的一道脚印,笔直而孤独。

文渊阁的殿门被推开,玉霖将一抬头,浓郁的药气就扑向了她的口鼻。

奉明帝靠坐在圈椅中,眼神涣散,胸口起伏,每呼出一口气,都伴着一阵如蜂鸣般的杂声。他看见玉霖,试图坐直起身,手刚一撑向书案,就顿时脱了力,身子向前一倾,险些将整个人砸向书案。

“你……你怎么才来……你……你近前来,朕要看看你……”

玉霖跨入殿中,却只在门槛上坐下,雪风不断吹着她的囚衣,血腥之气,穿过满殿药气,钻入了奉明帝的鼻中。

“来人……把朕的狐裘……给她……给她!”

杨照月忙取来狐裘,玉霖并没有拒绝,接过反手抖开,罩在自己肩上。

“为什么不过来……”

“怕陛下杀了我。”

“你若是朕的女儿,朕怎么会杀你……”

“全天下,不都该是陛下的子民,陛下为什么要杀他们。”

奉明帝猛咳几声,“不要学那个贱人说话!”

“哪个贱人?我母亲吗?我根本记不得我母亲的样貌,若说我学她,不如说我承袭她的血脉,生来就是陛下口中的贱人。”

“你……”

奉明帝只觉得喉头腥臭,几乎作呕。

玉霖将手摁在膝上,抬头望向这个已在迟暮之年的老人,“陛下也觉得很有意思吧。你唯一的女儿,是你想杀的人。”

“朕都说了朕不会杀你!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