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陆虎(8)

梁颖骑着小电驴进工厂,恰遇一个年轻人双手被拷,戴了黑头套,被七八个警察塞进车里。围观者众多,都在观望。

她到办公室坐下,问韩潮平:“我看见警察在一号楼抓人,犯了什么事?”

韩潮平压低声说:“贩毒。”

梁颖惊掉了下巴,还待要问,保安进来发通知,因特殊原因,工厂停工停产半天,除了名单中的人留下,其余立刻离厂。

她收起笔电,走出门,西尼霍尔的人正好也出来,她扫了一圈问:“傅总监、王顾问呢?”

“他们回上海了。”

“什么时候再来?”

“应该不会来了。”

梁颖走到楼下,给谢瑛打电话,过了许久才接起,声音懒洋洋的:“啥人?”

“几点钟了,还在困觉?”她说:“还啥人,我想杀人。”

“火气不要大。”谢瑛笑起来:“老板不在,此时不摸鱼,还待何时!我后天就来南江。”

“你先不要来。傅行简和王昌平突然回上海了。”

谢瑛瞬间清醒,明显听见她坐起的响动:“为啥?他俩不是在谈计划排程项目嘛?要到嘴的肥肉,就这样弃了?”

“昨夜里,我本来要和傅行简上床,但我临时反悔,不想做了。”

谢瑛惊问:“简直是奇耻大辱,从未有哪个女人,敢这样对待傅行简,他什么反应?让我猜猜,愤怒臭骂你一通,不不,他这点风度还有;破坏你,扯你的衣服,砸你的手机,不不,他不屑暴力动粗。他一定不说话,很绅士地转身走了,只留你一个背影,其实很想掐死你。”

“果然是同床异梦的夫妻!”梁颖嘲讽说:“他让我去宛平南路600号。这不重要,我原想,是否因为我,他才和王昌平离开南江.....”

“你要真这样想,我也叫你去宛平南路600号,有妄想症。”谢瑛大笑:“傅行简是没有感情的衣冠禽兽。”

“这么只有一个答案。他放弃到嘴的肥肉,一定有了新的肥羊。”

梁颖话气急迫:“你快去打听,一有消息就马上告诉我。”

挂掉手机,她骑小电驴回家,经过菜场,买一笼汤包,另又买了春笋,咸肉,鲜肉,莴笋,百叶结,打算回去炖腌笃鲜,停下等红绿灯时,旁边有一辆奥迪车,窗门紧严,但感觉里面人在盯看她,梁颖索性拐进巷道,左弯右绕,到家门前,推车进去,院里静悄悄的,黑猫还在,翻着肚皮晒太阳。

她洗了手脸,看锅里的皮蛋瘦肉粥未动过,还温热着,她放轻脚步上楼,经过陆虎的房间,凑近听动静,哪想门猛得打开,她猝不及防,差点心脏病。陆虎炯炯有神看她,问:“什么事?”

梁颖没好气说:“吃碗粥再继续睡。”一个转身下楼,烫鬈的发梢扫过他的口鼻,浓郁的玫瑰香。

陆虎跟在后到堂屋,桌上已经盛好粥,还有一笼汤包。

他挟汤包吃,一口咬下去,汤汁飙到桌面,梁颖噗嗤乐了,拿纸擦干净,笑说:“还上海人呢,哪个上海人不会吃小笼包。”她挟起一个示范:“先咬开一点皮子,动作要轻,避免烫到嘴唇皮,慢慢吸掉汤汁,再蘸醋,吃皮吃肉,千万不要心急,否则就是猪八戒吃人参果,不知其味。”

陆虎学她样,果然不再飙汁,他说:“我离开上海太久了。”

梁颖说:“哪里久,不是讲去年才来南江。”

“我何时讲过去年前在上海?”陆虎反问。

她被问住了:“你讲是上海人,我就以为,却是惯性思维,那你之前在哪里?”

“我在中缅边境做外贸生意。”他答,低头吃粥。

梁颖微怔,盯着他看。

“怎么?”他问。

“今早车厂有个工人,被警察带走了。”她说:“因为贩毒。”

陆虎“嗯”了一声。

“你一点不惊讶?反倒习以为常的样子。”

他说:“距离南江三里外,有个张集村,又号‘冰工厂’。”

“你怎么知道的?”

“酒吧是最没有秘密的地方。”他笑笑。

梁颖问:“警察不知道?”又问:“你,你有没有.....”

他突然凑近她,简直近到脸贴脸了,正色说:“离酒吧远远的,离我远远的,是最.....”他突然说不出话来。

梁颖用力嘬他嘴唇一口。

陆虎的面庞,瞬间通红了,他迅速退回去,神情复杂:“你这个女流氓。”

梁颖解释:“你凑的太近了,我还没见过男人的嘴这么好看,一时鬼迷日眼,见色起意,你要觉得吃亏,我让你亲回去。”

他一言不发,上楼去了,她忍不住笑,手机响起,是谢瑛。

谢瑛急匆匆说:“西尼霍尔要与宝钢谈合作,傅行简回来就为这个。”又气急败坏:“可恶的老狐狸,我们一起在南江也算久了,只知插科打诨,正事一字未提,瞒得滴水不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