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狩猎失控污染[7]

神?

神?

她怎么会是神呢?

她怎么会是神呢?

她是……是……

我是谁?

我是……

安溪嘴巴消失了, 嘴巴的位置是图腾的一角,整张脸上几乎看不出原本的肤色,被代表“水”的图腾覆盖。她穿着广袖大袍, 头上是编织而成的水稻神冠, 端坐在石屋高高的台子上,下首是跪伏在地的信徒。

她的双手合在宽大的袖口中,她的双脚因端坐的姿势固定起来, 暖棕的虹膜泛着淡淡的蓝光,平静温和地垂眸注视着信徒。

她一动不动,连呼吸的起伏都看不到。

简直就是一尊真正的“神”。

“神”在心里用消失不见的嘴巴,轻轻道:“去你个失控的垃圾!”

骂完之后, 安溪感觉屁股下坐着的垫子开始长刺了,真想跑。

但她动不了,只能开始思考。

她是“安溪”不是“神”, 这是毋庸置疑的。

那么问题来了:她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

安溪仔仔细细回忆, 从来到这里的那一刻开始回忆。她是过目不忘的, 让她写起来痛苦的文字她都能看一遍记住每一个标点符号, 回忆对她来说就像喝水吃饭一样简单。

此刻, 记忆里一片一片的模糊。

安溪细细回忆每一片模糊的回忆, 每一片模糊的记忆前都是她发出疑问之后, 而每一片记忆里模糊的事件, 都不像她能做得出来都的。

她无法动弹,她无法开口,她有足够的时间思考、回忆……

这是一个新鲜的经历。

第一次记忆模糊是站在桥上, 她仓促间回忆起来自己是游历而来的人。

进到小区之后,她坐在井三婶家里吃瓜,在说到“家”的时候, 她第一次产生疑问,疑惑自己怎么会没有家。

紧接着就又是一段模糊的时间。

这段时间里她免费住在二楼,每天溜溜达达到处去小区的各户人家中吃饭。在这段时间里,她又一次产生疑问是关于自己陌生的天生污染。

但有一件更奇怪的事情:

她怎么会心安理得就这么接受小区里的免费馈赠呢?

她怎么可能会只溜达吃饭呢?

她应该……

应该……

安溪想不出自己应该什么,但什么也没做,规规矩矩走路,很不要脸讨饭……就很奇怪。

第三次是下雨。

她发出疑问后,时间过得飞快,而这段时间里,她居然真的就老老实实在小区里,在免费的房子里,呆着。

第四次她想到村庄。

对呀,就算是流浪的人,也应当有个来处吧?

她原来是乡下来的?

当时三婶打断了她的回忆,也是那个时候,她的嘴巴在没有经过她的同意下,发出声音,说出了自己的污染。

她不应该随便告诉别人自己的污染,这是一件非常致命的事情。经常打架斗殴的人都知道,底牌是不可能开局就叫嚷的人尽皆知。

等等,她经常打架斗殴吗?

安溪想了想,想不出来,应该就是个精妙的比喻而已。

安溪继续回忆——

在那之后,就是模糊记忆里她帮助小区将雨水控制进干枯的河里。

帮助没什么奇怪的。

但她觉得这是一个错误的帮助。

第五次是又一次帮助。

这一次是灌溉。

这一次的帮助,安溪依旧认为是个错误。

……

她难道是什么绝世好人吗?

两次帮助里,她分明就提出了很多解决办法,但小区里的人没有一个人认真听她说话,也没有一个人告诉她为什么其他办法不行,好像就非要一个救世主一样的存在,突然出现然后在一个关键点出现,‘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他们就像既定的污染,只接受既定的回答。

安溪停下了思考,缓缓睁开眼睛,右眼蓝光褪色,不仅仅是蓝光,她整个右眼都在迅速褪色!

紧接着,她脸上的图腾开始褪色。

“哈”

石屋里响起声音。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高台上,“神”笑得前俯后仰,鼻梁之下裂开一道弧形的界线,弧线下半张面具浮现,咧开嘴巴发出大笑。

她在大笑中说——

“会在更关键的点醒过来。”

“就像影视作品里那样,在危机的时候,昏迷的主角就会被刺激醒过来,‘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安溪说完,蹭一下跳起来,扯下头顶的水稻神冠,脱下宽袖长袍。

“神啊!”

“神啊!”

“求您宽恕!求您原谅!”

“神!”

……

无数卑微又可怜的祈求声从四面八方挤进安溪的耳朵里。

安溪挥了挥手臂,对着空气大叫道:“再见!不愿意做朋友的朋友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