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菩萨心肠(第2/3页)

而沈黛还在想着,他跟她说的什么话,他跟她说过这么多话她哪里知道是哪一句呀,印象最深的就只有“滚出去了。”

怎么就跟那兰菊一样都喜欢说话留三分,让人听不明白。

想到兰菊,像是有道光劈过她的脑海,难道是那句:“你可知道你是谁的人?”

沈黛内心.......这个老板怕是有点难搞。

她把自己当成他的人时候,他一声不吭的丢下她就走了,现在她觉得自己恢复自由身了,他又过来提醒,更何况她和王昭珩能有什么关系,他不也是他的人吗,大家不都是一个团队吗。

她又没有背叛他,这占有欲也太重了吧。

道路崎岖、颠簸,昏昏欲睡了快一个时辰,马车终于在一处平坦的乡间小道停了下来,沈黛睁开迷蒙的双眼,脑袋稍微恢复了些清明,就发现自己竟然随着坐垫滑到了崔彦的身边,和他垂落的宽袖只隔了一巴掌远,而向右歪倒的头也差一点就碰到了他的肩膀。

而他却一直仿若禅定,一心专注的盯着手中的账册,神情肃穆,似乎完全都没发现她的变化。

待马车停稳,他不发一言的就大步下了车,沈黛活动了下发麻的小腿,准备跟着下去的时候,就见帘子从外面被掀开,露出长橙带笑的脸道:

“沈娘子,我们一会儿要去竹林村微服私访,你将这衣裳换上。”

沈黛才发现连长橙也换了普通老百姓的衣裳,便快速接了过来,顺便还不忘私语了几句道:

“世子今儿来这里是要干什么?”

长橙倒是有点奇怪,难道世子竟然什么都没跟她讲?那他昨晚为何突然改变心意要带她一起过来,难道是因为王知县?

这么一脑补,长橙瞬间有点兴奋了,爷这样子难道是开窍了?

这样想着,再和沈黛说话的时候,不禁更为热络了几分道:“爷这次来纯粹就是体察民情来的,看看江宁老板姓的生活、税赋怎么样,你跟着放轻松就行。”

听了长橙的话,沈黛确实一颗心落了地,赶紧去了车舱很快就换了一身普通妇人的衣裳出来。

一直候在车前的崔彦,看她穿着一身青色直领对襟棉衫,百褶长裙及踝,头戴皂纱盖头,腰间系蓝色围裳下来,眼睛微眯。

主要是她那一张白得如羊脂玉般细腻的皮肤,还有那一头浓密柔顺的青丝,即使包裹在这一身普通妇人衣饰里,仍掩不住她那艳丽之色,反而更给她增添了一种天然去雕饰的淳弱娇柔之美。

几人走在六月的乡村小道上,不时过路的农人挑着沉甸甸的担子,或是赶着晃荡的老黄牛,一眼望去,天很高很阔,两边是绿油油的稻子,偶有一些种玉米的开始结了小臂那么大的棒子,还有一些蔬菜瓜果也冒出了点点绿芽或粉、或黄的花骨朵儿。

农忙的人们佝着背在田地里劳作,偶甩着汗和一旁的乡亲们唠一唠这庄家的涨势或是这季又要交纳的税赋,只是手却不敢停歇。

崔彦看着这一大片的田地,似有所思,让长橙去倒了茶来,就掀了衣袍随意坐在草地上,分了茶水并几样瓜果点心还有她准备的海棠花糕和一旁的老农闲聊了起来。

他关心的是村里人的生活状况,比如家里几口人,男丁、女丁几何,这些年收成怎样?交纳县衙的税负如何?扣完税负之后可够一家老小的用度。

他选择的是一个看起来五六十岁头发花白的老农,但是看起来很有精神,种地也有经验,这么多庄家就他家长的最好,而且人也和蔼热情,一点不见外,很快就把家里的情况交代了,又说到税赋的时候,才开始大倒苦水来。

听那老汉的意思,目前朝廷如果仅仅只是加收正税的话,其实勉强还能养家糊口,难就难在一些苛捐杂税和加耗上。

加耗主要是每年农民向县衙交纳米谷时,会被老鼠、麻雀吃掉以及一些其他损耗,但是县衙会需要农民额外将这一部分补齐,听那老汉意思,本来只要交纳一旦米的税,但是却要多加七斗的加耗。

一旦等于十斗,可想而知这多交了近七成的税,这谁受得了呀!

更不谈支移与脚钱,这简单来讲就是纳税运粮的运费,这一块也要农民承担,一旦的税赋运费大概是三斗七升,这又是要多交将近四成的税。

更还有折变,这又是县衙指定,纳税的时候指定纳此物,如果你拿彼物来替换,又要承担这个替换的折变费,中间操作上再有一些营私舞弊、中饱私囊的又得多征收五成税。

还有什么头子钱,就是在正税的基础上再加征一道附加税,相当于雁过拔毛,又去掉一斗。

林林总总说下来,本来按照律法只用交一斗的税,实际上农民却要交二斗七升,整整翻了近三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