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秘密。(第2/4页)

况且,他手上权力,是因皇帝而存在,若新皇登基,就和昌王所说,等他的只有清算。

所以他要剑走偏锋,也不奇怪。

唯有一点……云芹和陆挚同时想到,霍征口里的世家,能耐越大,越不应该傻到去惹霍征。

除非在霍征发迹前就结仇,而霍征是等到近十年,才得到皇帝重用,会是什么时候?

似乎看出他们疑虑,霍征主动道:“这笔账,要算到三十年前。”

那时他甚至不足二十。

这倒是对上冯相倒台的时间,很是微妙,陆挚直觉危险,说:“我没法给统领答复。”

霍征抚了下脸上的瘢痕。

陆挚不问,他却还是说:“至于我为何与他们结仇……你只需想想,方才我若杀了你们中的一人,只活下来一人是什么滋味,就能懂了。”

陆挚拧起眉头,他很不喜这种说辞。

一旁,云芹没有叫霍征带偏思绪,口吻平淡,说:“我们都还活着,统领所说,只是假设。”

陆挚稍稍放松下来。

听云芹这么说,霍征眼睑抽了一下,想笑,但又笑不出来:“但你们要是谁去死,另一个如何也拦不了。”

陆挚淡淡道:“霍统领这么问,是有什么遗憾么。”

被看破,霍征终于大笑。

他脸上神情不大,一动起来,脸上瘢痕扭曲起来,附着在他脸上,骨里,魂中。

蓦地,他站起来,近乎自言自语,说:“是,我的遗憾就是,几十年了,这件事还没做完。”

云芹和陆挚视线相触。

而霍征不再久留,他到门口提走倚靠在门边的刀,走入屋外簌簌落雪。

……

天气严寒,屋里外是两个世界。

就像霍征,也活在两个世界里。

曾经,他死死咬着牙关,爬到了里面的世界,那些人没见过风霜,他不过杀人不眨眼,他们就被吓破了胆。

前几年,霍征亲手解决一个当年的仇人后,他慢慢的,也被温暖腐蚀。

他也曾像陆挚所问那样问自己:如今手里权柄足够了,他也杀了一些人复仇了,还要什么?

所以,他看着仇人们儿孙满堂,过得一日比一日好。

直到那一年,炎炎烈日下,登闻鼓被突然敲破,震破了他的混沌。

差一点,他就要忘了,他本名从来不叫霍征,更不是这个年岁,这个长相。

他不过是意外顶替了一人活了下来。

他也差点忘了一个名字:冯崇黛。

他的妻子。

那个坐船外出省亲,却骤闻冯家抄家的噩耗,扶着肚子想要进京敲登闻鼓、讨一个天家说法的可怜人。

事到如今,他有些忘了妻子哭声如何崩溃。

却如何也忘不了,她凝望自己的眼神。

那时候他在做什么呢?当时他们在船上,他知道回京死路一条,却拗不过她,便哄骗她,说他会带她回京。

她信了他,因他自幼与她相识,从未骗过她。

而霍征悄悄叫船夫调转方向,往远离盛京下一个渡口驶去。

他以为离了盛京就好了,却忘了,他能想到的事,别人也早就料到了,等在那个渡口的,是三皇子和四皇子带领的禁军。

也就是如今的昌王和衡王。

禁军持着熊熊火把,少年昌王、衡王高高坐在马上,面容被火光舔舐得模糊,看着船的目光,却十分精亮。

冯家人,不过是他们向父亲邀功的手段。

一声声“冯氏余孽”里,血水染满浑浊的江面。

到如今,霍征忘了很多事。

忘了他到底杀了多少人,又是怎么扒下死在船上,身形相近的禁军的衣裳,换到自己身上。

忘了他是怎么摸到满手自己孩子的血。

忘了他是如何拖着伤腿,背着冯崇黛,往漆黑的山道里狂奔。

也忘了,冯崇黛如何从袖子里,拿出一根箭矢。

箭矢雪白尖锐,是黑夜里唯一的亮色,握在她手里,很快刺破她自己手掌,血滴淅淅沥沥,染红了它。

她说:“是我累及了你,你放我下来,你能逃走的。”

那时,他狂奔到力竭,冷冽的空气几乎撕开他喉管,喉咙疼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想,若自己侥幸逃走,就真的算活下来了吗?

如今霍征可以回答当初的自己:不如死了。

他没有听冯崇黛的,继续背着她走在没有尽头的山路上,而冯崇黛用尽力气,将箭矢对准他眼睛刺过来。

人会无法克制地躲开突然朝眼睛袭来的利器。

霍征躲了。

这一躲,箭头刺进他脸上,他甚至听到箭头磕碰自己牙齿的声音,眨眼间,他皮开肉绽,痛得跌倒在地。

冯崇黛也摔了下来,但比起他,她还有余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