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大雨。(第2/3页)

哪成想,听在保正耳里,汪县令的话无异于“秦家没事,你才没事”。

送走汪县令,老人家吓得丢了三魂,丧了七魄,疑心是秦家知道他帮人写状纸。

他思来想去,总怕秦家报复,昨天,借着探亲的名义,躲出去了。

总之,保正不在,村里也没别的“官”。

再说阳河上游被截断,已经十几年了,上次泛滥,也十几年,对于发大水,村里人很不敏感,遑论上报。

陆挚轻叹:“倒是不巧。”

外头,天空仿佛倾倒,雨帘如瀑布,天色全黑了,但这事拖不到明天。

他将碗筷放好,心下一定,说:“我等等就去县里,通禀汪县令。”

云芹:“我也去。”

陆挚愣了愣,道:“好。”

云芹去找出房里第二件蓑衣,外头雨声里,多了一道春婆婆叫喊:“阿挚啊,云芹啊,快来啊,你们娘会说话了!”

陆挚和云芹忙到屋外。

春婆婆竟是狂奔来的,就算打着伞,也叫雨水浇得半个湿透,她顾不得别的,催促:“快跟我去老太太那!”

春婆婆那话,很有歧义,何玉娘从前就会说话。

但她和小孩一样,用词简单,表达也简单。

而就在方才,何玉娘说了一句,这一年多以来,最长的、最有逻辑的话语。

这要从今晚吃的鱼说起。

东北院的鱼饼和炖鱼肉,在老太太房里也上了一份,炖鱼肉十分鲜美,鱼汤奶白,鱼肉不腥,肉质紧实。

因何玉娘爱吃鱼目,鱼头就放到了陶盆里,让她去挑,边吃边玩,何桂娥陪着。

当时,何老太还一边吃饭,一边和春婆婆指点,说:“云娘子真是吵得紧!”

春婆婆瞧出何老太不是埋怨,故意说:“可她一走,家里怪冷清的了。”

何老太:“好你个老货,没得编排我爱聒噪的!”

就也是这时,何玉娘戳着鱼目,忽的说:“急躁白鲢。”

何老太和春婆婆都静下来,以为自己听错。

只因像“急躁”这样的词,这一年半以来,何玉娘从未说过。

反而是何桂娥不解,问:“姑祖母说的是什么?”

何玉娘又天真地笑了,却说:“以前,青舟带我捕鱼,鲢鱼会跳出水面,还跳到我们船上,这就是急躁白鲢。”

青舟是陆泛的字。

这么长一句话,居然是现在的何玉娘说出来的。

何老太当即手抖,颤声问:“玉娘,你,你清醒啦?”

何玉娘怔怔地吃着鱼,没有回应。

春婆婆大骇,什么也顾不上,赶紧去东北院了。

路上短,春婆婆却重复那句话,重复了四五次:“真的,她就说,青舟带她捕鱼……”

陆挚喉间微微发涩。

很快,三人回到何老太屋里,何老太正逗何玉娘说话:“是不是鱼肉好吃,是不是陆青舟带你捕的这种鱼?”

何玉娘点头,却不肯再说一句。

见外孙和孙媳来了,何老太背过身,擦拭了下湿润的眼角。

何桂娥起身去倒茶。

陆挚在何玉娘身边蹲下,道:“娘,你现在可好?”

何玉娘笑嘻嘻:“阿挚。”

她又看云芹,用勺子挑了鱼目,高兴地催:“云芹,过来!”

云芹轻轻笑了笑。

她不爱吃鱼目,就假装不知道何玉娘的意图。

只是,这般看来,何玉娘和平时也没什么区别,好像方才说的那长句、那记忆,不过稍纵即逝。

何老太收拾好情绪,说:“好了,也怪我和春溪老了,遇到点情况,就急急忙忙叫你们来,只一点,你们娘估摸真的能好。”

春婆婆:“是啊。”

陆挚深吸一口气,也笑说:“是。”

这是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稍稍冲淡了另一个可能的坏消息。

陆挚说:“祖母,原先我和云芹,也要过来这边。”

便说了阳河可能决堤,他们打算去通知官府。

何老太对当年阳河决堤的事,印象很深,这也是她只想住在长林村,不搬去县里的缘故。

毕竟阳溪、长林二村在上游,阳河再如何决堤,受到的影响是最小的,该是县里的人逃来这边才是。

何老太皱眉:“你们现在要去县里?”

春婆婆:“外头天黑路滑,不好走啊。”

何老太:“要不让别人去吧!”

陆挚摇摇头:“祖母,拖不得了。”

实则话一说完,何老太也知道不对,明知道危险,还肯去的有谁呢?这一筛选,就又是时间。

这事本不该落到云芹陆挚身上,全因那保正不在。

何老太知道保正逃了的内情,心说,县令造孽,这孽终究要回馈到阳河县!可县民何其无辜!

只一点,她担心外孙和孙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