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第4/7页)
那边上,是个白须老先生所摆的测字摊位。
月之羡给谢明珠写的第二封信,就是管他这摊位上租的笔墨。
当时他垂着头,听得月之羡一口还混夹着些岭南口音的话,便诧异地抬起头来,毕竟这大冬天的,居然有岭南人的跑到这顾州的州府来。
也是颇为好奇。
然看到月之羡后,又愣住了。
只见他并不像是传统意义上的岭南人,那皮肤也没有岭南人的那种黑,不但如此,长得更是有一张俊美谪仙的面容,笑得温润如玉。
而月之羡见老头也不言语,只痴痴看着自己,心头也疑惑,但还是耐着性子,尽量留意自己的口音问题,模仿着这顾州人的说话口吻,“老先生,笔墨纸张,可是能租借于我?”
一进城,月之羡就想给媳妇写信的,但又怕错过了与虞家人碰面的机会,故而不敢跑远。
因此见到这珍宝阁对面的转角墙根下就有测字的摊儿,故而就走上前来问。
这些摊位,除了平日给人测字卜卦,还代写家书。
但是月之羡更想自己亲自写,所以打算管这老先生买些纸张和一个信封,然后再借他的笔墨。
却不想自己问了一遍,对方似没有反应过来,方又问第二遍。
而这第二次问,这老先生终于是反应过来了,“你要作甚?可是写信?老朽可帮忙代写,也不贵,一封就一文,连纸带信封。不过若是上三页纸张,得算你两文。”
月之羡摇着头,“可以我自己写么?不过老先生放心,银钱我照样付给你老人家。”只是月之羡心里却想,那自己就将字再写小些,绝对不可能超过三页纸。
老先生瞧了他一眼,看着虽是俊美无铸,然却穿得寻常普通,不过举手投足间,也有几分风姿,便想莫不是哪家落了难的少爷,自是同意了。
当即给他拿了纸笔出来。
只是随着月之羡提笔写字,他看到月之羡这走笔一派行云流水之态,一时也有些诧异,“你这一手行书,倒是写得不错。”
月之羡闻言,不好意思地挠着头:“还不如我媳妇写得好。”
老先生听了,诧异起来,“我观你如此年少,竟已是成了家?”
“正是。”月之羡应着,一面笔下疾驰,飞快就写下了好几行,纸笔摩擦中,他察觉到老先生还盯着自己看,有些不自在,抬头冲他笑了笑,调转方向,把背对着他。
以免对方再看自己的书写内容。
而他此举,也叫老先生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的唐突之举,忙笑着解释:“老朽只是见你写字颇有些风骨,好奇罢了,并未看清楚你写的是什么。”
想来也是为了缓解自己的尴尬,老先生又问,“你这一手字,练了多年吧?”
“没有,前两三个月前开始学认的字,我媳妇说不能只认不写,叫我自己做了根笔,在石头上用水写,写多了,也学了我媳妇的几分影子来。”月之羡说得一脸的坦诚。
可老先生听在耳朵里,方才对他的喜爱越来越减,还有些不高兴起来:“我看你年纪轻轻,怎说起这样的大话来,也不怕把舌头闪了。”
月之羡同样也不高兴,更是疑惑,“你这老头也是奇怪了,你问我,我答了,你又不信。”气得赶紧在第三张纸上结了尾,从他桌上捡起一个信封,小心翼翼规规整整地将信纸折好,装进信封里,塞进衣兜,往老头桌上扔了一文钱,便气呼呼往墙根底下去蹲着了。
随后便摸出自己从街头小贩手里买来的便宜书本打开。
那是一本盗版的史记,他听媳妇说过,读史明智,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媳妇说的那个史记,但买来看了,还有些意思。
自是有些不大明白,所以每逢这个时候,他就将那一页给折了个角,想着等回了家,再问媳妇也不迟。
老先生自打觉得月之羡说大话后,对他那点喜爱也是荡然无存,心想自己这一辈子天才人才的,不知道见过多少,倒还没听过有月之羡这样狂妄自大的。
何况他说得又十分夸张,才两三个月就练得如此出色。
那样一手字,便是日夜练,没有个三五年,还是要那身具天赋者,不然难得这样一手行书。
所以不喜月之羡,甚至是心生厌恶。
然对方写完了信,竟是不走了,就蹲在那墙角。
这也就罢了,他竟然从怀里掏出一本旧书来。而且上面油墨斑迹随处可见,一看就是那黑作坊里印的盗版书籍,专卖给那穷书生们。
故而见此,又有些几分怜惜起月之羡来,心说他如此好读书,这样冰天雪地里,也手不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