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
“殿下,你的额头!”赵禾见到从皇帝那里出来的朝恹,大惊失色,忙迎了上去。
朝恹抬指点了点伤口,指腹映出一片殷红。他道:“无碍。”让人找来一顶帷帽,戴在头上,遮住伤口,没有惊动他人,回了东宫。
到了东宫,赵禾去传太医,朝恹则去正殿换衣服,衣服前襟被茶水和鲜血染湿了。
行至中途,朝恹看向偏殿方向,几息之间,改变主意,去了偏殿。
……
陈设大方的大厅左侧,置着一只火炉,茶壶放到上头,里面的茶水滚开,白色雾气蒸腾而出,模糊了坐在一旁的顾筠。
他垂着眼帘,乌木黑的额发,在清苦茶水雾气的熏染之下,微微湿润,贴着侧脸。
他膝盖上面放了一个巴掌大的本子,此刻正拿着一支炭笔转圈,白色宣纸纸面,尽是乱糟糟的图案。
他是想要写出具体的改良之事办法,但是迫于现实,便只能在脑内具体化,然而手上不写上什么,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一片空荡荡。
顾筠思绪转得很快,正在此刻,忽听一道响声,目光微凌,骤然抬头,循声看去。
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正看着他。
顾筠简直气笑了:“殿下,您怎么总是喜欢搞偷袭?”
朝恹笑了笑,没有回话,他取下帷帽,扯了一张板凳,在旁坐了下来,目光从茶壶扫向本子和炭笔:“你这是在做什么?学习写意画,打稿?”
顾筠摇头,简要解释:“我在思考麦种改良之事。”他说着话,靠近了对方。
血腥之气先于冬日的冷气窜入他的鼻中,他敏锐抬眼,看到对方受伤的额头。
伤口位于额头左侧,但不及太阳穴位置,尚且没有凝固的血液,黏黏糊糊贴在伤口上面,叫人看不出伤势。
虽然如此,顾筠却是觉得异常严重。
来不及询问缘由,顾筠搁下手中的东西,忙去叫人请太医。
张掌设回答,这就去。
顾筠站在殿门前等着太医,不过片刻,太医就来了。这时他才知道赵禾早就去请了,关心则乱,未曾想到,朝恹身边的人不会叫主上处于危险之中。
他松了口气,引着太医往里走,走上两步,又停了下来,他认得这个太医。
一直被说无能的那位太医,对方来给朝恹看伤能看得好么?
顾筠对此持着质疑态度,而那位太医迈着急促的脚步到了朝恹旁边,快速打开医箱,处理伤口。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异常专业。
顾筠心下质疑全然散了,他抄起双臂,靠在殿门口,看着太医给朝恹处理好伤口。太医说伤口并不严重,皮肉伤。
冬季强冷空气经过建筑密集区域,在气压差驱动下自然从门窗向温暖室内渗透。
太医做好了事情,从医箱中摸出几盒祛疤药膏,准备离开。
顾筠放下手臂,站直身体,叫住了太医,笑着说道:“医术真是不错。”
太医嘴角往上一翘,翘到半路,想起太子许久之前交代配合他的话,又快速压了回去,慢吞吞道:“娘娘谬赞,我的医术,不过泛泛,太医院其他人,比我好太多了。”
赵禾也反应过来了,跟着附和。
顾筠望向朝恹,后者扶着脑袋,似乎头疼。
顾筠不与受到胁迫的人计较,他走向罪魁祸首,抬手推去,落下之时,刻意收了大半力度。
罪魁祸首被他推得轻微朝后晃了一下:“怎么了?”他垂下了手,搭在大腿上面,仰头看向顾筠。
从这个角度看,他的眼帘耷拉了一半,遮挡在眼球之上,那块由着一圈包扎好的白纱,异常扎眼。
顾筠瞧着又心软一大截,语气都不自觉放轻了,道:“殿下自己不清楚?”
朝恹犹疑道:“你是指……”
顾筠蹲下了身,与他对视:“太医……”
此话尚且没有说完,朝恹便将脑袋压了过来,侧着脸埋在他的肩颈位置,闷闷地笑。
顾筠听得声音,反应过来,磨着牙齿,手掌按着狗太子的肩膀,往后攘去,道:“别挨着我,我要跟您绝交!”狗太子一动不动,犹如大山,他低低说道:“伤口好疼。”
顾筠:“……”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顾筠闭上了眼,再次睁眼,还是没有忍住,道:“可能是止疼药还未发挥作用,再忍忍罢。您这伤到底怎么回事?”
“陛下砸的。”朝恹回答。
顾筠顿住,立即明白这与对方之前所说的好戏有关。“你不是说,你与我一样,不会被人伤害吗?”
朝恹抬头,道:“我这不是没有受伤?”顾筠冷冷地看着他的伤口,朝恹对上他的视线,无奈地笑了,补上一句,“好吧,确实有着一点点伤口,但那与没有受伤几乎没有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