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第2/4页)
“荀飞飞住在何处?”林斐然转头问道。
如霰取出一张信笺,抬手展开,上方绘有一处小型舆图,标注倒是十分清楚,二人锁定位置后便要向前走去。
只是没出几步,便默契地停顿片刻,林斐然回首向身后看了一眼。
如霰将信笺折回:“跟便跟着罢,眼下时局特殊,多一个人不是坏事。”
林斐然目光微动,收回视线,同他抬步离开。
二人为了找到毕笙等人的踪迹,靠着天目之间若有似无的感应,原本正在北上,只是途中如霰收到荀飞飞的密信,提及茹娘病重一事,请他到太陵城诊治,二人这才来此。
先前妖兽祸乱,各处百姓全都赶往有庇护之力的州府,荀飞飞也带着金陵渡的百姓就近到了太陵城,这里更为安定,利于养病。
荀飞飞手中有林斐然送出的扶桑木枝,故而茹娘的病症一直有所控制,但就在不久之前,不知为何,众多寒症患者的病情在一夕之间突然加重,茹娘也未能幸免。
两人走到绘出的院落前,还未来得及动作,门扉便吱呀一声被拉开。
荀飞飞静静站在门后,长发仍旧梳作一只高耸的马尾,身着劲装,看起来似乎与往常无异,但抽丝破洞的袖口、额角颈后的碎发、以及更加苍白的唇色,都昭示着他此时低落的状态。
最为明显的,便是他那道变得幽静的目光。
“你们来了。”这是他出口的第一句话。
荀飞飞侧过身子,让出通路,他的面上再没有信笺中的急切,也没有立即让如霰上前诊治,他只是透出一种说不出的平静,好似已经接受这一切,声音却透着一种粗砺的沙哑。
“进来罢。”
天上的雷电仍旧未断,只是没了声响,烁白的光霎时点亮眼前的院落,又骤然灭去。
茹娘坐在院中的躺椅上,身披蓝纱,失明的双目望向天空,几根僵硬的手指在扶手处打着拍子,口中咿咿呀呀唱着金陵渡的小调。
她本就是那里的舞女,只是后来收养荀飞飞,受了牵连,遭受裂口之刑,于是再也没能登台。
三人看向院中,一时静默,林斐然背上的红伞却在此时溢出一道灵光,金澜化身而出,是她率先踏出一步,走上前去。
越靠近,她的身形便越发凝练,甚至能够在院中响起一阵明显的脚步声。
茹娘声音一顿,从躺椅上起身,略带灰质的双目看向此处,只是没有聚焦:“飞飞,是他们吗?”
她的手已然抬起,恰好在中途碰到一处冰凉柔软的所在,细细摸去,正是一个人的手掌。
“是斐然吗?”
三人已经走前她身前,林斐然没有开口,金澜却已经出声,这次她的声音没再掩饰,露出那令人头疼的本音,略微沙哑,却也清明。
“江茹,是我。”
茹娘神色一顿,面上的笑意凝固在唇角,但很快又透出一种生机勃发的惊喜,她另一手在半空抬起,荀飞飞立即上前想要搀扶,却被她笑着挥开。
“做什么,我是瞎了,又不是瘸了,还站得起来。”
她站起身的瞬间,身上的一切浮现出来,林斐然这时才发现,茹娘并不是穿了一件纱衣,而是这件宝蓝色的外袍上早已爬满白霜,远远看来才像覆着一层轻纱。
她伸出的手满是伤痕,那些都是历经冰刺后愈合的伤口。
尽管如此,她还是一副浑不在意的欣喜模样,身上不见一点病重的暮气,反倒十分风朗,生机勃勃,依稀可见年轻时谈笑嫣然的模样。
她紧紧拉着金澜的手,虽然看不见,却还是十分娴熟一掌拍上她的头,笑骂道。
“我就知道祸害遗千年,任谁出事也绝不可能是你,你的死讯老娘半个字都不信。
你这些年都去哪了,你女儿找你都找到我这儿来了 !”
她的笑容几乎比在场任何一人都明亮。
金澜默然片刻,还是轻笑一声:“要说还是茹姐了解我,先前捅了个大篓子,四处被人追杀,我这才不得已躲了起来,一躲就躲了十年。”
“我一猜就是。”
茹娘哼声,抬起的手虽然僵硬,却也不妨碍她的动作:“要说多少次,你是修士,大我没有几十也有上百岁,不准叫我姐。”
话虽这么说,她的手却是紧紧拉着金澜:“不过你这手怎么冰冰凉凉,没有骨头似的。”
金澜看向自己泛着微光,几近透明的手,目光微动,用往日的口吻道:“这才叫手如柔荑,你们凡人懂什么。”
茹娘嗤笑一声:“怎么,又要说带我修道?当初用这句话骗了我,后面又用同样的话骗你夫君,真是一招鲜,还好你女儿没你这么滑头,歹竹也出了好笋。”
她微微偏头,面上某处:“斐然,是你把你母亲找回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