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如霰夜间无法入睡, 再加上收了一份极为特别的回礼,更是无法安然待在房内。
他想找林斐然。
但顾及她早已入眠,便只坐在窗边, 默然看着夯货吞金。
它十分会讨巧,见他有些心不在焉, 便假意被黄金呛喉,演了一出滑稽默戏。
若是以往, 如霰就算不觉好笑, 也会因为过于无聊而扬起嘴角,抱臂冷评几句。
但今日没有。
他只是偶尔看一看它,更多时候, 他的目光都落在某个方位。
夯货双爪抱着金锭, 后足立起,扬首看去。除却零星灯火外, 它什么也没看见,入目只有一片冷寂的黑。
夯货坐回窗台, 汪呜一声, 狐狸尾巴将落叶扫去, 敲了敲爪中金锭。
如霰斜睨而来,忽然开口:“你觉得我应该去看一看?”
夯货此时化形为狐狸,面上无法表露疑惑,但它眼里有。
它歪歪头,呜咽一声。
如果它会说人话,那么大概是“我只是敲一敲,听听黄金响声。”
但它的主人素来自我,显然只按照自己心中所想揣度。
“既然如此,那就一起去。”
夯货在疑惑中, 被他挟住后颈皮毛,从窗台一跃而下,不多一会儿,便到了一处规整而安静的院落。
夯货老实缩在如霰怀中,这是他第三次亲手抱它,来之不易,它一边幸福,一边凝神,一动不动充当被他摩挲的木偶。
如霰立在墙沿,跃入院中,甫一踏入,他便察觉到了不对。
屋中没有呼吸声。
他目光微凝,眨眼间便到了门前,抬手叩了叩,随后推门而入,屋中一片空寂。
抚摸着夯货的手一顿,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起来,凉意渐起。
夯货抖抖耳朵,小心翼翼地转头看去,却见如霰噙着笑。
它立即埋头,更像一具木偶。
如霰长腿迈入,先是走到床边扫过一眼,被褥掀开,床角凌乱,不是她的习惯,一看便是匆忙离开,连整理都来不及。
视线继续扫过,随后落到书桌旁的窗台处。
轩窗半开,上方有一点印痕,一看便是借踏而出,能如此利落离开,来的必定是熟人。
“看来是故人至,心有雀跃,这才一刻也等不及。”
如霰意味深长开口,随后拉开座椅坐下,搭起二郎腿,轻然晃动。
看似悠闲,目光却始终落在那处浅淡的足印上,未曾移动分毫。
抚摸的力道越来越重,夯货虽然没有痛觉,但还是从碧眼狐狸化作一条翠青蛇,小心圈在他腕上,连信子都没吐。
或许过了很久,或许只是片刻。
晃动的那条腿终于停下,他抬起手指,一尾白鱼便从眼中跃出,追着长指而去。
但他没有立即开口。
落地的腿微微用力,身子后倾,便将四条腿的椅子压得只剩两条支撑,慢慢晃出吱呀声。
他无意识绕着手腕,引得白鱼转悠,雪睫微垂,不知在想什么,好半晌才抬眼。
“怎么不在房中?你去哪儿了?”
连名字都未叫。
片刻后,白鱼处传来她的声音。
“啊?”
短促的疑惑后,她才道:“我出宫了,现在在城中。”
传来的声音中并无气流波动,这是她的心音。
太极阴阳鱼可以以口传声,也可传递心音,若无特殊情况,他们甚少以心音传递——
除非她现在不方便开口。
“现在不方便开口?”
如霰望着白鱼,不由自主地想起卫常在夺花的神情,以及林斐然那一刻的怔忡。
“你与谁在一处?”
林斐然与张思我并肩而行,他还在喋喋不休着炼器材料,她一边应答,一边分神听如霰的话。
“的确不方便开口,因为身旁有人,我与……”
林斐然一时有些为难。
一来,她不愿说谎,但自己与密教的关系还是一团乱麻,她自己都难以厘清,遑论三两句向他解释清楚。
二来,人人都有自己要面对的事,使臣六人中,不是只她一人有困惑与烦恼,却也没见谁向如霰诉苦求援,已然成长,该自己担下的,便得自己担下。
况且,如霰近来在准备炼制云魂雨魄草,不必为这等事让他分神。
三来……密教虽然隐秘,却声名不小,强者如云,这样的组织,为何对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修士穷追不舍,甚至还要选择暗杀这样不入流的方式?
背后缘由匪浅,密教又是无孔不入,吃一堑长一智,她如今不愿随意显露人前。
若非张思我发下心誓,看起来又对密教十分熟稔,她想探些消息,她今日也不会与他走上一遭。
林斐然心中斟酌,还是开口道:“我与一个熟人在一处,但他是谁,暂时不能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