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第2/3页)

那是他的法器,绕指柔。

碧磬立即从云车中掏出一个皮鼓,兴冲冲道:“我为你击鼓踩点!”

言罢,她咚然敲出一声震响,目光兴奋。

随着鼓点响起,荀飞飞身形微动,向来寡淡的神色中染上一份肃穆,与往日尤为不同。

衣角翩然间,他将手中匕首递出,如同零落深秋中,一枝横斜萧瑟的枯枝,华叶落尽,只迎朔风。

这支舞与林斐然想象不同。

与其说是演绎如霰入城前的挣扎,不如说更像一去不复返的悲壮,其间隐隐有祷告之姿,轻重缓急间,韵律十足。

林斐然静静看着,脑中一抹灵光闪过,她莫名觉得这样如同神祷的舞姿有些眼熟。

她看得越发仔细,不放过每一个细微的动作,每一处突然的停顿。

直至一舞毕,荀飞飞终于停下。

他自然看到了林斐然渐渐拧起的眉头,便开口问道:“怎么了?这舞有不对之处,还是你方才没有看清?”

林斐然立即摇头:“我看得很清楚,这支舞是你编的吗?”

碧磬抱着沙鼓,摇头道:“护法起舞原本是妖都众人自发编作,但编得太过诡异,不忍卒看,荀飞飞便请了他义母重新编了这支舞。”

荀飞飞并未忽略她古怪的神色,问道:“为何突然问起编舞一事?”

林斐然坦诚道:“实不相瞒,我母亲便是舞女出身,但她的舞十分独特,我在洛阳城多年,还未见过与她相同之人,但今日见你起舞,动作间很有她的风范,所以有些疑惑。

我还未曾问过,你义母是何方人士?”

荀飞飞闻言,若有所思,随后道:“江南城,金陵渡。义母从未离开那里,我便也在金陵渡长大。”

林斐然心间迷雾中,忽然划过一丝极细的曙光,又是惊奇,又是讶异。

她的母亲,便是从金陵渡而来。

林斐然三两步走到车边,神色间有些急切:“我母亲便是从金陵渡而来,但不知是否自小在此长大,她跳舞极佳,或许在金陵渡也有些名气,不知你义母可有耳闻。”

荀飞飞跃下车辕,思索片刻,笃定道:“不论是否有名气,只要是金陵渡之人,她一定知道。”

林斐然忽然有种柳暗花明之感,她本就在寻找母亲的旧相识,自以为远在天边,其实近在眼前!

她立即从芥子袋中取出一张画像:“我不知晓我母亲名姓,只知道父亲唤她‘卿卿’,这是她的画像,能否烦请义母为我辨认?”

荀飞飞抬手接过,仔细看了看画上之人,虽不明白林斐然为何要如此,但见她神情急切,便将画像接下。

他点头道:“不过举手之劳,今夜我便去信一封,请义母辨认。”

林斐然心中的感谢无法言说,她登时跨上车辕,有模有样学练起来。

“诸位放心,今年夜游日,我定会让它平稳度过!”

旋真击着沙鼓,朗声道:“安心,夜游日最是平和,绝不会出什么岔子,你只管坐在云车上就是呐!”

碧磬手一顿,默默看他:“旋真,有些话不可乱说,越说不会出岔子,就越会出岔子。”

荀飞飞:“……”

他认命般叹了口气,转头看向林斐然,目光沉稳。

“不必有太大压力,碧磬第一次乘云车夜游时,也发生过不小的哄乱,意外才是常有之事。

不论云车夜游时发生什么,都有我与青竹在后方,再不济,还有尊主坐镇,就算是捅了天大的篓子——当然,以你的性子,也捅不出什么篓子,但不论如何,你只管做便是。”

不可否认,荀飞飞的话给了林斐然极大的鼓舞。

她从午后练至夜间,中途只匆匆吃了一顿晚饭,又再度回到云车处练习。

碧磬几人撑不住这样的强度,在感慨一句不愧是林斐然后,便各自打道回府,预备明日再来。

荀飞飞在行止宫中有住处,但他平日里更喜欢住在妖都宅邸中。

他的宅邸在行止宫附近,并不算远,直至走到巷口处,他还在心中感慨。

林斐然到底年少,正是血热好奇之时,等她再做两年下属,便会知道每日在床上躺着有多幸福。

他抬手扶了扶银面,面色冷淡,全然看不出他此时正在天马行空,想着床榻一事。

巷中洒满月光,斑驳树影交错,旁侧墙沿探出不少花枝,零落满地。

静静走着,荀飞飞眉梢忽而一挑,只觉脊背间骤然划过一丝极凉的寒意,如同苍山飞雪,尤为烁骨。

但他并未驻足止步,此刻已是下值期间,他只想回房躺倒,即便那人忽然跃出,只要没有立即向他逼近,他都可以视而不见。

脚下不急不缓走着,心中却在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