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第3/4页)
它凑到林斐然手边,将狐狸头搭在她的臂弯,眯起眼来,看着那些碎金纸被一张张裁下,又看到她提笔在纸上重新绘过法阵。
眼前动作逐渐失真,夯货睡了过去,做了个金香的梦。
……
翌日,被留下的大人物们仍旧毫无音讯,就连先前那四位祀官也失了踪影,但各宗门并未因此而惊慌无措,他们很快便集结一处,找出门内在飞花会中胜出的弟子。
参与之人心中都知晓,最终的梅令只有十枝,那便只有十人能真正夺得十二枚花令,余下之人,自是按名榜择选。
林斐然三人走在街上,看过四处集结的人群,碧磬叹息感慨:“昨日还死气沉沉,一派侥幸苟活之态,今日竟都生龙活虎起来,真是奇妙。”
旋真头上顶着小木桌,摇头摆手:“因为活下来了,只要活过今日,明日便又是新的一天。”
流浪多年,他心中极有感触。
林斐然扛着招幡,不由得道:“对于生死之事,你的见解向来独到。”
旋真叉腰,步伐轻快起来,他学着如霰的模样,仰起下颌看向二人:“有品。”
林斐然笑而不语,碧磬却已捧腹出声:“演得真像,若是尊主要找替身,定然非你莫属!”
三人中,一个顶着桌子,一个扛着长幡,一个抱着狐狸,光是走过便吸引不少视线,更遑论这样朗声说笑。
有人看着林斐然,觉得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也有人直接将她认出,但并未张扬,只是默默跟随,想看她要做什么。
只见三人说说笑笑,径直走到城门下,木桌一落,长幡一竖,活像民间行走的卦师。
有人凑上去,打眼一看,长幡上只写着三字——金泥帖。
不懂之人在四处围观,不解泥帖之意,懂的却已经急急向前,双目明亮,又惊又喜:“文然!你怎会来此!”
林斐然抬头看去,见是熟人,便颔首道:“如你可见,我是到此是为发泥帖。”
凑上来的人正是沈期,他穿着一身玉色文人袍,腰间别有一只褐色老笔,挂有两枚压裙佩,一双鹿眼亮如繁星。
他看过长幡,有些不可置信,却又觉得这是她会做的事。
“你要为入城百姓寻灵草?”
林斐然没有直接回答,她看向沈期,反问道:“沈道友到此又是为何?”
沈期神色有些不自然:“我本也是挂怀此处百姓之事,想着尽力而为,便到此为人写泥帖,但经飞花会一役后,他们神情不比以往,见到我时,甚至有些戒备怨怼……”
碧磬看到他白净袍角处的灰尘,了然道:“所以你被人打出来了?”
沈期立即羞赧起来:“这位道友真是慧眼如炬,一下便看出了在下的窘迫。”
碧磬朗声笑开,拍了拍沈期的肩膀,深有同感:“不必窘迫,人在世间游走,哪能不挨踹?若是被踹倒,爬起来就是。”
她幼时极其顽劣,说是混世魔王也不为过,族老气急了便会动手,虽不至于踹人,但也差不离。
语罢,她走到巷口,看过其中躺倒的百姓,深呼口气,叉腰震声道:“谁要谷中灵草,可到此处登记!谁敢踹我,我就踹回去!”
沈期看得瞠目结舌,忽又转头看向林斐然:“这样会把所有人都叫来。”
林斐然不动声色,将手中装帧好的册子打开:“那便都叫来,这本册子还算写得下。”
她刚翻到第三页,还未落笔,便有一个妇人走到桌前,面色踟蹰:“小仙长,若是在你这里记上,便能拿到灵草吗?”
沈期正要开口,便听林斐然轻声道:“并非,谷中情势我不知晓,届时只能拿到一两株也说不定。”
妇人似是没想到她会这般回答,怔愣片刻,随后又认命一般低下头:“……罢了,多少也是个盼头。小仙长,你给我记上罢,我要一株无味草。”
林斐然垂眸,在纸上端正写下无味草三字,随后将册子转到妇人身前。
“若是决定好,便在纸上签下你的名字,落款后跟上无怨二字。”她取出一枚铜币,对天抛出,铜币当啷到桌上,竟稳稳立在中央。
“就如此钱币一般,结果莫非是有或没有,若是取不到,心中莫要生怨。”
妇人思索许久,终于还是落下了自己的名字,后又颤抖着写下无怨。
待她离去,沈期这才问道:“这个册子,便是当做泥帖用?”
“不,这是我自己的手札,襄助过的人都记在其中。我如今到此,不是为了他们,只是为了自己。”她取笔蘸墨,翻开下一页。
“我想助人,所以到此,仅此而已。”
沈期目光忽而变得复杂,他看向林斐然,竟有一丝劝诫:“即便写下无怨,到时若无灵草,他们仍会怨你。”